夏日不会再来

------ 献给今春在黑色的阳光里凋落的花朵

作者：更夫

孩子
我想用抚摸挡住你的耳廓
让你不再听到楼板折断的声音
我想用轻吻掩住你的双瞳
让你不再看到断垣残柱下的黑暗

我要轻轻地给你擦去鼻尖的尘土
还给你露水里七月莲花的芬芳
我要静静给你盖上一张薄毯
怕仲春的寒风侵扰你戏水的梦

宝贝，你走了
生的夏日不会再来

孩子
那是哪一年的许诺呢
我的记忆已淹没于闹世的纤尘
而你把那个陶罐摇晃了五年
试图用一枚枚硬币
填平川北和八达岭的距离

你说你要披一件飘扬的斗篷
做一回小人书里的巡城大将军
你说你要采一把山脚的野花
祭奠青石上千年不褪的血痕

宝贝，你走了
长城的夏日不会再来

孩子
我欠你一个南国透明的蓝天
和蓝天下反弹着阳光的海滩
那只放在你床头的彩色帆船
白天是一个轻风荡漾的向往
晚上是一个碧波翻滚的热望

你说你要戴一个棕榈的头圈
在潮汐里倾听海殴的鸣唱
你说你要一个椰树下的生日派对
一口气吹走十二年的稚嫩长大成人

宝贝，你走了
海南的夏日不会再来

孩子
今年屋前的溪水格外凉
是因为春的脚步太沉重迟缓
杜鹃的花叶象浸透了鲜血
在绿荫下刺眼地绽放着悲壮

布谷鸟唱完春季的挽歌
已经飞离恸哭的岷江
松鸦在树梢跳跃呼唤着
再也找不到那个采蘑菇的少儿

宝贝， 你走了
川北的夏日不会再来

孩子
奶奶的背更驼了
她的肩上已经压了七十六年的苦难
谁都不敢看她半个世纪前就已干枯的眼睛
只有磨得发亮的拐杖知道她颤巍巍的坚强

青瓦和房梁砸碎了她的藤篮
屋檐下再不会有她剥玉米的雕塑般的身影
此刻她正坐在瓦砾堆上望着通向小学的土路
固执地等待你的跳跃出现在路的尽头

宝贝， 你走了
奶奶的夏日不会再来

孩子
让我帮你把那只铅笔洗净，削尖
用缎绸包好放在你的枕边
天堂会有文具会有玩具会有一切
可是妈妈只能读懂人间的语言

别忘了常常给妈妈写来梦信
告诉我你过得很快乐
请在白纸上画上天堂的水晶风铃彩虹桥
和永不崩塌的玫瑰花瓣的城堡

宝贝， 你走了
妈妈的夏日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