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 旅途
- 初识芜湖
- 再识芜湖
- 邻家有女初长成
- 再见!芜湖
1. 前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本人如今身在异乡为异客,无论走到哪里,何种场合,只要见到个国人,交谈不过
几句,对方必然会问道:你是东北人吧?本人也会自豪地说: 正是。咱这口音,咱
这块头,咱这性格,除了东北银还能是哪儿的?
可是在心底呢,本人对南方却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割不断的感情,那么一缕缕的眷
恋。这当然与我父母都是南方人有直接的关系。可又不尽然。比如我的户口本上写
着的籍贯是湖南,可我对这个传统上的华南地区的感觉,就只是概念上的,抽象的。
而对江南,也就是地理上的华东那一带,则更有一种感性的、直观的亲切感。这要
归功于我童年时的那一次江南行。
背景一。
本人的幼年是在黑龙江省肇东县的镇边上长大的。肇东是个啥地方?青山绿水?仰
或穷山恶水?两者都不是。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山没水。说到东北,歌词中唱到:
“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可是错了,我们那没山。又有歌:“船儿满江鱼满舱。”
又错了,我们那也没水。肇东坐落在松嫩平原上,处在哈尔滨和大庆的中间。倒是
电影《创业》里的那首歌准确的描绘了我们那的景象:“青天一顶星星亮,荒原一片
篝火红。” 只有地,大片大片的盐碱地、大片大片的荒草甸子。满地遍野的苞米、
高梁、土豆、曲末菜。
不仅没山没水,也没什么历史。整个中国,不论中原、江南、华中、华南、西北、
西南,走到哪你都能翻出点历史典故来。至于我们那黑龙江嘛,只听说女真人在这
生息过。朝鲜的考古人员也来过,据说总能翻出点他们祖宗的痕迹。上中学时在野
外劳动时,曾挖出过一些瓷器非瓷器、石膏非石膏的器皿。好像地下埋了一个很大
的烧砖窑。除此之外,再挖出来过的就是子弹、还有手枪。我想大概不会是哪个完
颜骨朵儿留下的吧。
人说,一方水养一方人;人杰赖地灵。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咱那儿,两头都沾
不上,只能出平民喽。
背景二。
父亲曾对我们说:你妈这辈子最了不起的事,就是一个人带著你们哥仨回娘家那次。
他这话有几分道理。母亲这辈子走过很多地方,但多是随着别人走,只有那一次是
全靠她自己,拖拉着三个仔千里探母。
母亲出生在江苏宝应。母亲的家族在那一带曾是远近闻名、首屈一指的大户。据说
晚清时曾连出四代进士,是个典型的书香门第。那里是个鱼米之乡,湖泽纵横交错,
出门必须以船代步。在我小时,母亲曾教给过我一首她的家乡的童谣:“摇呀摇,摇
到外婆桥。外婆对我笑,叫我好宝宝。。。” 这些歌谣就像一副画,生动的描绘了
那一带民众的日常生活,这在东北长大的我们是无法真正领会的。妈妈经常讲起童
年在老家的景象。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坐在她的外公的船头,看着外公撑着
船驶进湖里。船那头站著一只鱼鹰,头俯瞰着水面上下一点一点的,犀利的眼紧盯
湖面。一旦发现目标,就会突然一下扎进水里,顷刻间一条鱼挣扎著被它啄将上来。
老外公接过大鱼装好,再顺手丢给那鱼鹰一条小鱼以资鼓励。茫茫的湖面上漂满了
荷叶、菱角,远处帆影点点。母亲常说:洪湖水浪打浪那首歌,就像是在唱她的家
乡。
后来母亲那一家族迁到了柳堡,谁还记得《柳堡的故事》那个电影?陶春玲扮的那
个小英莲,多可爱。每每唱起那首《九九艳阳天》,脑海里就想象著外婆家的景象。
妈妈讲她小时候见过很多新四军,都是些年轻的学生。后来母亲被送到在国民政府
里作事的父亲(我的外公)那里,从此就随著他辗转四方。抗战期间他们随政府颠
沛流离于重庆、南京。解放后姥姥家又先在北京,最后落脚在安徽的芜湖。
最后这一次母亲没有跟外公他们去芜湖。作为家里的长女,她在北京念完中专后,
主动要求分到了哈尔滨与当时已在东北的父亲团聚。在东北,她为人妻为人母,从
一个水乡南国的女儿,学会了煮大碴子、贴大饼子、和面杆面包饺子烙饼;学会了
缝制棉袄棉裤;学会了积酸菜腌萝卜条。这一呆就是十几年,连原本带着京腔的标
准普通话里也开始夹杂大量的东北味儿了。
凭心而论,母亲并不喜欢东北。身在东北的她无时不在怀念她的老家、远离的父母
及弟弟妹妹们。那年,妈妈终于下决心带我们哥仨一起回娘家探亲了。闲话少说,
七二年的深秋,我们母子四人登上了南下的火车。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踏上江南的土
地。